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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藤与阳光 1-2

就,突然想以热安的视角写一下ABC之友们,弗以伊那篇除外!

以防有人想知道,题目来自洛尔迦的

“葡萄藤的手指

与一线阳光

指着我

心脏的位置。”

虽然这两章ER不多但还是加了标签


1

热安很喜欢他的朋友们。

作为一个诗人,或者未来的诗人,他很喜欢特别的东西,而他的朋友们可以说是每个都古怪而可爱。

比如古费拉克,哦,他可是整个ABC之友的中心,他有一种惹人喜爱的能力,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会愿意多听一听他欢快的声音,多看看他亮晶晶的眼睛。他是个贵族,实际上,就是名字中间有个德字,可他真是热安见过最没有礼节的贵族了,即使是第一次见的陌生人,他觉得你合得来就上来称你为tu(法语中不亲密的人以vous相称,亲密关系则为tu),仿佛你们已经是可以穿一个裤子的交情了。更不用说他总是随时随地就哼起歌来,哦,不,是快乐地大声唱起歌来,在街上在缪尚咖啡馆,他倒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巴黎著名男中音了,这都怪格朗泰尔每次都极尽夸张地奉承他,他们俩这种时候总是合拍地不得了,一唱一和把亲爱的安琪气得一句话都不说,只低着头直翻文件。

记得马吕斯刚告诉ABC的朋友们他爱上了一个女孩时,他们两个大口吸气的古怪模样,但可惜马吕斯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有一个手帕勉强算是线索,古费跟格朗就又咋咋呼呼地架着马吕斯一个晚上跑了一个又一个舞会,非要找出那个传说中的朱丽叶,后来好像赖格尔也跑去凑热闹了。热安很喜欢这种时候,他总是静静地看他们闹,然后跟着笑他们。他在这些时刻总是能够清楚地看到生活的意义,就像一块透亮的玻璃镇纸。

古费喜欢跟格朗泰尔一起,热安觉得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有着一种要尽情生活的念头,格朗喜欢花,喜欢赞美,喜欢愤世嫉俗,喜欢涂涂画画,是个爱情专家,总是醉醺醺的,有些虚无主义。古费就更加开朗,直率地表达感情。就像他对公白飞,他总是喜欢粘着飞儿,飞儿说什么他都要从桌子边弹起来大声表示这是个好主意。

古费与飞儿还有安琪是从小认识的,他们之间有一种特别的默契与亲密。古费曾经跟热安说过,他的家人本来不想要他来读大学,想让他直接继承个爵位去当个议员,当时他很厌恶这种安排,他本能地抗拒,但他还是与他的家族挣扎抵抗了一年才如愿跑到巴黎与朋友们汇合。在这一年里飞儿去了拉丁区学了医学,那时他就已经对这个社会的苦难有些模糊的体察,想要学习一种可以帮助他人的技术。

那时他们三个,还有安琪,经常书信往来。古费每次收到朋友的信就迫不及待地拆开,如饥似渴地读着。当然,一年里飞儿与安琪越来越感到法兰西已经满目疮痍,街上是鱼腥味与角落死去好多天的穷人的尸体的臭味,而总是有瘦骨嶙峋的小孩瞪着除了饥饿其他情绪一无所有的眼睛,恳求又瑟缩地看着行人。那时他们总在信里交流着针锋相对有时又同仇敌忾的思想。

但我的身份到底让我不安了很久。古费苦笑了一下对热安说。但飞儿后来在信中开始不再只是抒发他的愤慨与他的灼见,而是开始跟他娓娓讲来他一天的很多琐事。

他会讲他今天早上其实起晚了,为了上课不迟到只能忍痛割爱省掉早饭,中午的时候已经快要饿得想吃掉实验室里的标本了。又或者他今天看到了一只很漂亮的蝴蝶,阳光也很好;或者或者又有一个女孩想去跟安琪搭话却被瞪了回去,手里的书也差点没抱住撒一地,他忍不住笑了一声,但他发誓他可太同情那个可爱的女孩儿了;还有他信里独有的,那甜腻的夏夜的长风,总是在月亮旁边的那颗星星,落在一摞一摞大部头文献上的一只瓢虫,安琪有些皱的白衬衫。。。。。。

热安听着古费慢慢地没头没脑的说着这些,将这些慢慢地铺开来,好像他是在说给自己听。热安很惊讶可以发现古费不一样的一面,平时他总是热烈地表达爱意,风风火火地来去,有时走路还不喜欢好好走,会蹦跳几下,但他在给热安说着这些的时候是沉静的,缅怀的,时不时会哼地温柔地笑一声,他不看着热安,只是微微抬起头看着前面,眼神也是柔软的。

他说他很难过人们必须选择一边,他见过善良的贵族,也见过残忍虚伪的农民,但人们只能选择一边,就像安提戈涅只能选择诸神,而克瑞翁只能选择城邦,这是人类的悲剧。飞儿却不一样,他爱的是每个具体的人,他不做选择,他爱的是我,不是德·古费拉克,或者恨的不是德·古费拉克,不,他不恨谁的,他只是不愿看到一些人对另一些人做出残暴的事情。

那天下午热安觉得他见到了朋友宝贵的一面。每当他看到古费趴在桌子上,见到飞儿又一下子坐直,桌子都砰得一声,笑得眯起眼睛,仿佛一只拼命摇尾巴的小狗,每当这时,他就又想起了飞儿信里巴黎的夏天,还有总是晴好的蓝天。


2

公白飞比安琪略矮一些,也更壮硕一些,但他戴着一副很斯文的眼镜,仿佛永远都带着温厚的笑。

ABC之友中很多人其实都是古费拉过来的,但热安却是最先认识了飞儿。

热安是巴黎第四大学古典文学专业的一名学生,他安静、内向,不太擅长跟别人熟络起来。他女孩子气的外表和些许孤僻的性格使很多学校中的霸凌者们很是厌恶,他们喜欢对像热安这样的落单的弱者们恶语相向,甚至勒索殴打。那天热安抱着一本诗集从教学楼楼梯走下,黄昏使阳光洒满整个楼梯井。热安还保持着对这一数千年如一日的景象的惊奇与赞叹,停下来定定地看着。玫瑰色的楼梯井像是一个昏暗的房间,而一无所有的人才能进来。热安静静地站着,直到落到腰上的一脚让他眼前一黑摔到楼梯井的落地窗前。他咬着牙哼一声,忍痛用力到睁不开眼睛,这时他听到一阵浑厚的笑声,还有另一个人开始说着些贬低他的话,什么娘娘腔,鸡奸者,婊子,呆瓜,怪胎等等等等,热安只是像一直以来的那样不发一言地等着他们骂完。但这次这伙人似乎觉得这样已经不能解心头之恨了,便又开始对热安拳打脚踢起来,热安疼得耳朵沙沙响,只知道拼命拿手护住头。逐渐地他的意识也开始有些涣散,疼痛似乎变得遥远了,双手也渐渐放松,从头上滑落下来。突然一声大叫让热安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勉强睁开一只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比自己高大一些的男生与三个小混混扭打在一起,他本来斯文的眼镜也歪在左边,晃晃悠悠地挂在脸上,撸上去的袖子有一只滑了下来。热安浑身都疼,有些愧疚地趴在地上为这位好心的同学暗暗紧张,当然,也很吃惊,他可从来没见过打架这么没有章法又拼命的人。后来那三个混蛋也觉得再打下去没意思就边跑边威胁了他们几句,热安跟打抱不平的男生都松了一口气,毕竟热安已经起不来了,那位男生也好不到哪里去,左边额头上一行血一直流到下眼睑,眼镜还顽强地挂在左半边脸上但两边镜片都已经碎了,腮头也是拳头留下的擦伤,胳膊也青了一块,白色的衬衣皱皱巴巴。热安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时这位大男孩向热安伸出手,费力地把他架起来,等热安可以稳当当地站在地上的时候,才温和地说:“我叫公白飞。”热安愣了愣,看他刚刚打架那个拼命的架势他还以为会是个血气方刚声若洪钟的青年,没想到声音这样温厚又轻快,像六月一个微风不止的早晨。

“我是热安,文学系的。”

他看着公白飞慢慢地不太顺畅地(哦,天哪他一定是伤得不轻,热安有些烦躁地想)弯下腰捡起他掉在地上的那本诗集,用手不断捋着折坏的书脊。

“我其实不太懂诗歌,”公白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一只手还在那里抚平折了的书页,“而你的夏天/却永远也不会消退,是这样么”说完他张大眼睛看着热安,还是不好意思的模样。热安忍不住开始咯咯地笑,公白飞也跟着笑,脸也变红了。笑着笑着两个人还要疼得停下来抽口气,然后看看对方亮晶晶的眼睛。

“哦,你真的不懂诗歌对么”热安大着胆子调侃这位新朋友。

“没错,”他大大方方地承认,没了刚刚的羞涩,将书还给热安,“但我知道它们都很美,诗人们让花开在里面。”

热安不再想笑了,他看着公白飞伸过来的手,拿着他的诗集,他有点想哭。

后来他们两个就互相架着歪歪扭扭又磕磕绊绊地走回了缪尚咖啡馆,然后热安就结识了他出生以来遇到的最最有趣又特别的人儿们。

他们刚一进门就听到古费,那时候热安还不认识他,只知道是个棕色卷发男孩,鼻梁上有些点点的雀斑,他一看到他们就夸张地大叫天哪,飞儿飞儿!手还乱挥着。热安又噗呲一声笑出来,这是他今天第几次笑了呀!他不仅笑这个瞪着大眼睛手舞足蹈的男孩,还笑他对公白飞的称呼,如此亲密,如此温暖。

公白飞无奈地笑了笑,扭头对旁边地热安说道:“这,就是我们ABC之友里大名鼎鼎的德·古费拉克先生啦。”

热安看着公白飞一脸的郑重其事,眼睛还偷瞄着那个叫古费拉克的男孩一下子塌了下去的脸,他觉得他今天可能停不下来笑了。

古费拉克直了直腰,对热安伸出手,重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大声说道:“古费拉克!欢迎来到缪尚!”

热安害羞地握住古费拉克的手,小声地说:“您好,我是热安,刚刚是公白飞先生在楼梯那里救了我,我,我被一些坏人纠缠了……”热安越说声音越小,古费拉克却毫不在意,将他俩扶进来,说着:“哦,这些混蛋!应该让格朗泰尔拿着酒瓶给他们脑袋瓜上来几下!”热安看到一个头发蓬松而乱糟糟的青年遥遥地向古费举了举杯,说:“乐意之至!”他醉醺醺的脸上有一双清亮的眼睛。

热安坐在桌前任一个叫若李的医学生为他包扎,在这些人中他感到放松和惬意,公白飞在他旁边努力给自己缠着绷带擦着药水,哦,他也是医学院的。古费趁这个时间为热安介绍了一下ABC之友。热安已经知道的若李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还有格朗泰尔,他站起来夸张地向他行了个女式见面礼,热安笑着摇了摇头。赖格尔也叫博须埃,他们叫他莫城的鹰,法学生。古费说还有弗以伊和米西什塔没有来。

ABC之友,被压迫人民的朋友。热安觉得这很棒,又笑了起来,他说他很乐意成为一员,古费听了兴奋地跑来要拥抱热安,热安实在不想拒绝他,虽然怕碰到身上的淤青,但古费的拥抱十分轻柔,也十分温存,咖啡馆暖色的灯光从古费胳膊的间隙照进热安的眼睛,他的笑还留在脸上却又想哭了。

一个金发青年匆匆走进门,热安觉得他长得真是好看,瘦瘦高高,蓝色的眼睛,眼神凌厉却也热诚,吸引着也疏离着他人。热安想到幽蓝色的群山间一声远古的回音。

古费眨着眼睛对热安说:“这是安灼拉,我们的安琪!”又扭过头对那个漂亮青年介绍热安:“一个可爱的小诗人!”说着拿起热安的诗集向安灼拉摇了摇,像是发现了宝藏。

安灼拉对热安点了点头,有些困惑地看着狼狈的两个人。公白飞开口解释道:“今天下课后碰到热安被三个小混混打,所以,”

“安琪!你敢相信么!飞儿居然打架了!格朗说不定明天就要梳好头发戒酒了啊!”古费打断了公白飞,也算是补全了剧情,看着安灼拉更困惑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热安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一声,然后他看到格朗泰尔倚着墙举着拳头说:“如果公白飞像阿克琉斯一般毫发无伤光荣地回归,并且将那小混混绕着缪尚拖三圈我就戒酒。”

若李听了大笑起来,他甚至笑歪在热安旁边的桌子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对赖格尔说:“ABC第一猛男。。。公白飞,医学生中的英雄。”古费也开始笑,飞儿则是无奈地推了推趴在他腿上的古费,热安忍不住去看安灼拉的表情,他抿住嘴,像是在憋笑,格朗泰尔又胡说了句什么后他就烦躁地转过身使劲挠了挠头。

以后热安也越来越明白为什么那时大家要那么惊讶,不停地笑飞儿,因为飞儿根本就是太善良了,对所有人都温和体贴,对古费更是极度容忍甚至纵容。人们都知道善良是什么,但这个糟糕的世界很难让人们再去相信这些美好的概念,金钱、权力、欲望才是生存之道。热安觉得这无可厚非,但飞儿却对善良保持着一种原初的信仰,笃信而坚定。他的那份善良与宽容像是一条静谧的溪流,深深地流淌在山间,供养着那里所有的生灵。

因此几年以后,在街垒上,热安平静地看着对着他的几管枪,他看到了国民自卫军脸上的挣扎。然后他像往年那样感叹了一下巴黎的六月真是阳光灿烂,大声地喊道:“共和国万岁!”他发出他最大的声音,感到头很痛,希望他的朋友们能听到。他很开心,他知道很多东西光是相信就足以令他们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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